切薩雷率領著身披重甲的錫克騎兵，呼嘯著沖向已經士氣大跌的帝國軍方陣。與此同時，尼祿波利斯城內的阿瓦爾士兵也一湧而出，發出令人膽寒的戰吼和口哨聲，箭雨也伴著鳴鏑的呼嘯傾瀉而下。帝國軍兩面受敵，幾乎在瞬間就全線崩潰。

“活捉瓦西裏！”共和國軍和阿瓦爾人一齊高呼著，在北海的低緩丘陵是縱橫馳奔，斬殺著一個個抱頭鼠竄的帝國士兵們。

伊薩克也身騎一匹紅馬，在亂軍之中搜尋瓦西裏的身影。這匹馬叫“瓦盧斯”，是海因裏希送給伊薩克的禮物，也是伊薩克覺得和自己最匹配的戰友。

突然，在一群正在潰逃的帝國軍中，伊薩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帝國將軍就在馬背上，朝著潰軍們大呼小叫。

“是瓦西裏！”伊薩克猛然一抽馬鞭，飛速向自己曾經的上司沖了過去。他接連砍倒了四五個潰逃的帝國兵，徑直來到瓦西裏面前。

“呀！”伊薩克大喊一聲，一劍向瓦西裏劈去。瓦西裏見突然來了一人，匆忙舉劍一擋，這下才看清眼前這個人的的模樣。

“伊薩克！原來是你！”

“伊琳娜在哪裏？”伊薩克繼續奮起長劍與瓦西裏廝殺，瓦西裏一面抵擋著，一面謾罵著：

“你這個叛徒！我把你從士兵升成大隊長，結果你依然賣國求榮！”

“放屁！你就是想讓我死，對不對？”伊薩克憤怒地與瓦西裏拼殺著，“現在老子活著！快把伊琳娜還給我，我可以饒你不死！”

“就憑你？讓我來教教你這個書呆子什麽是劍術！”瓦西裏敏捷地抵擋住伊薩克的進攻，奮力地向伊薩克反擊。瓦西裏畢竟是出身貴族，從小就學習騎術和劍術，體格比伊薩克強健得多。沒幾個回合，伊薩克便漸漸招架不住，瓦西裏看準時機，一劍向伊薩克咽喉刺去。

伊薩克眼睜睜地看著劍尖向自己刺來，卻完全來不及格擋，腦袋頓時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噹！”

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的顫音。

伊薩克睜開雙眼，只見瓦西裏的長劍已被擊落在地，而擊落它的竟是一把飛來的釘頭錘。

“伊薩克大人，我來了！”瓦倫斯也駕馬飛奔而至，舉劍直取瓦西裏。瓦西裏眼見勢頭不好，連忙回馬轉身，倉皇而逃。

“大人，沒事吧。”瓦倫斯安撫著驚魂未定的伊薩克，“還好我這馬跑得快，不然就壞了。”

伊薩克粗重地喘著氣說“是啊……這回真是謝謝你了……媽的我好累。”

“沒事沒事，你好好休息。”

“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伊琳娜。”

於是伊薩克兩人繼續縱馬奔馳，一面追擊著潰逃的敵人，一面高呼著伊琳娜的名字。

“伊琳娜！”

“伊琳娜！”

他們一遍遍地呼喊著，卻沒有得到一聲回應。

直到夕陽西沈，整場戰役告一段落。共和國軍和阿瓦爾軍把被俘的所有女人都聚到了尼祿波利斯的廣場上，交給伊薩克辨認。伊薩克卻失望地發現這幾百個女戰俘清一色都是帝國軍中的營妓，根本沒有伊琳娜。

“怎麽樣，伊薩克將軍，找到你的愛人了嗎？”剛剛聽說伊薩克這段故事的巴圖大汗也走過來關切地問。

“沒有……她們都是營妓，我的未婚妻是軍中的文書。”

“喔，是這樣啊。”巴圖哈哈大笑，“那這些女人就全部送給我們阿瓦爾軍，怎麽樣？”

“大汗願意要就收下吧，反正我們共和國軍中是不能有營妓的。”

“喔，哈哈哈，謝謝將軍的好意，共和國軍果然軍紀嚴明啊。”

伊薩克根本不想聽周圍的人在說什麽，甚至士兵們慶祝勝利的歡呼也讓他感到厭煩。他獨自一人遠離了正在準備慶功宴會的人群，走出城門，來到剛剛撒滿了鮮血的戰場上，開始顫抖著翻看一具又一具屍體。

“或許伊琳娜死了吧。”

這個以前從來不敢想的念頭，現在竟理所當然的出現在了伊薩克的腦海中，可能是因為他對各種死亡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死亡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但不是每一個死亡都能夠令人坦然接受。

伊薩克感到眼眶裏有些熱乎乎地東西在打轉，他仰起面看著蒼天，想抑制住淚水的滴落，卻突然感覺到了雨滴滴落在了臉龐。

古人曾說：大戰之後，常有滂沱大雨。

雨水毫無征兆地傾瀉而下，伊薩克便毫無顧忌地哭了出來。

“啊！”

他對著天空絕望地嘶吼著。

上帝太不公平了。

幾個月前才奪走了自己的摯友亞歷克賽，今天又奪走了自己的愛人伊琳娜。

“如果真的有神，我定會與他鬥爭到底。”

伊薩克喃喃道，他知道，自今天起，他已經不再是神的信徒，而是神的敵人。

阿瓦爾軍和帝國軍的其他將領們遠遠地看著伊薩克的樣子，都笑著議論起來。

“啊，年輕人就是這個樣子。”巴圖大汗哈哈大笑，“為了愛情，會失魂落魄。”

阿獅蘭也呵呵直笑：“是啊，年輕人嘛。等他三四十歲了，他就明白了，女人而已，全天下多的是。”

“那對嘛，整個羅曼尼亞大陸，美女這麽多。憑他將軍的身份，不隨便找？”切薩雷搖搖頭，“可是啊，我們的伊薩克將軍就是這麽癡情啊。”

也先不花望著遠處的伊薩克，笑道：“他其實不用悲傷啊，現在又沒有找到屍體，那女孩很有可能還活著啊，說不定啊，跟著瓦西裏一起跑了。”

“哈哈哈哈哈！”將領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直到慶功宴會準備完畢，伊薩克才怏怏不樂地從戰場上回來，一臉頹喪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切薩雷就坐在伊薩克旁邊，他舉起酒杯和伊薩克幹了個杯，一臉沈重地說：

“伊薩克將軍，我知道，你的未婚妻下落不明，你很難過。但是，你還年輕，還肩負重任啊，不能夠自暴自棄。等整場戰爭結束了，我們慢慢找，說不定那時候她就已經在斯特凡堡等你榮歸故裏了呢？”

“謝謝，謝謝您的好意。”伊薩克只感覺到頭腦發暈，他幾乎完全忘記了眼前的切薩雷就是在約維安堡戰役中差一點殺死伊琳娜的那個人，反而對他的關心頗為感激。

“唉，這也怪我啊。”切薩雷嘆了口氣，“我親口答應伊薩克將軍，要幫你搶回未婚妻，現在我食言了，我真是對不起將軍啊。”

“沒事沒事，切薩雷將軍太客氣了。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應該勞煩將軍費心的。”

“唉，我們再幹一杯吧。”切薩雷再次舉起酒杯，“祝你早日招到伊琳娜，如果實在找不到，找我，我給你介紹我們錫克美女。我一定幫你精挑細選，找一個同樣會寫字，有才華的少女。”

“謝謝將軍。”

伊薩克眼含淚水，又盡一杯。

宴會最後，兩軍無不盡興。切薩雷高興地摟著巴圖大汗，巴圖也不以為忤，摟著切薩雷哈哈大笑。

“大汗，明日，我們共和國軍就要南下和海因裏希閣下會合，圍攻尤裏安堡，徹底推翻帝國，你們去不去啊？”切薩雷笑著問。

“我？我們不去。”

“啊，為什麽？”

“按照約定，我們就要帝國的北境和北海兩個省就夠了，其他的地方，就送與共和國了。”

“真不去？尤裏安堡裏可是有許多弗拉維家族聚斂的奇珍異寶啊？”

“是嗎？那倒是有點意思啊……”

“我們不去了。”也先不花突然插話，“這是大汗的決定，也是我們四大將軍的一致看法。”

“是嗎？大汗？”

“是……是的，軍師說得對。”

“那好吧，希望以後我們兩國，能和平相處。”

“那是自然的事。”巴圖大汗醉意漸濃，也先不花連忙攙扶住他，把他送去睡下了。

“這個也先不花，不簡單啊。”

切薩雷望著這位汗國軍師遠去的背影，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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